词曰:
且去听他,白昼闹风华。淫声艳语爱呀呀,气杀冤家。
一曲琵琶起干戈,打骂相加。郎今去也各天涯,心上结深疤。
右调《珠沉渊》
话说金钟儿去后,温如玉随即穿衣服。苗秃道:“我与你要洗脸水去。”少刻,如玉到前边,张华收拾行李。郑三家两口子千说万说,留住如玉;又暗中嘱咐金钟儿在两处都打照着,休要冷淡了旧交。
如玉同众人吃了早饭,因昨夜熬了眼,到后边困觉去了。睡至午间,扒起来到前院一看,一人也不见,止有郑三在南房檐下坐着打呼。原来苗秃等同何公子家丁们郊外游玩去了。如玉走入厅房,正欲趁空儿与金钟叙馀离情,刚走到门前,将帘子一掀,见门关闭。仔细一听,里面柔声嫩语,气喘吁吁的,是云雨光景。如玉听到浓情处,比晚间又更加几分难受,心上和刀剜剑刺的一般;长出了一口气,走到后院,把桌子拍了几下道:“气杀,气杀!”靠着被褥一倒,发起呆来,好半晌方说道:“总是我来的不是了,与这老龟婆做的是什么寿!”
忽见玉馨儿笑嘻嘻的走来,说道:“大爷和谁说话哩?”如玉道:“我没说什么,请坐罢。”玉磐儿道:“东房着人占了,大爷独自在此,不寂寞么?”如玉道:“也罢了。”玉磐儿道:“他们都游走去了,止有何公子在金妹子房中睡觉。我头前来看大爷,见大爷睡着了,不敢惊动。”如玉道:“这何公子到你家有多少时了?”玉磐儿道:“连今日十八天了。”如玉道:“不知他几时起身?”玉磬儿微笑道:“这倒不晓得。”又道:“他二人郎才女貌,水乳相投,这离别的话也还说不起哩。”
如玉道:“你与苗三爷久交,他待你何如?”玉磬儿道:“我一生为人,大爷也看得出来。谁疼爱我些儿,谁是我的恩人。只因自己生得丑陋,不能中高贵人的眼,这也是命薄使然。”如玉道:“把你算了丑人,天下莫俊俏的了。”玉磐微微起唇笑道:“大爷何苦玩弄我?只是大爷到来,金妹子无暇陪伴,到教大爷心上受了说不出的委曲。”如玉道:“此番你妹子不是先日的妹子,把个人变心了。我明日要绝早走,永再不与他见面,他还有什么法儿委曲我?”玉磐儿道:“嗳哟!好大爷,怎么把这斩头沥血的话都说出来了?我妹子今年才十九岁了,到底有点孩子性。将来何公子走了,他急切里也没个如意的人,除了大爷再寻那个?”如玉冷笑道:“我还不是他的就近的毛房哩!今日不是你叔叔、婶子再三苦留,我此刻已走出有六七十里远了。”二人正叙说着,忽听外面有人说笑。玉磐儿道:“我且失陪罢。”一直往前边去了。
少刻,前边请吃饭,大家齐到庭上。只见郑三家老婆入来,眼看着如玉,向何公子说道:“承温大爷盛情,因我贱辰,补送礼物已经过分了,又拿的有六七十两银子绸缎衣服,只是底下与温大爷磕头罢。亦无可用的东西,只是这一杯水酒,少伸谢意。”又嘱咐金钟、玉磐:“你两个好好的陪着,多吃几杯儿。”说罢出去了。何公子道:“昨日小弟胡乱冒坐,今日东家专敬温兄,又有何说?”萧麻子道:“今日不用推让,是温大爷的正位,完他东家敬意。”何公子次坐,后四人挨次坐下。不多时,盘碗珍品,杯酌琼浆,极其丰盛,陈设上来。
如玉存心专看金钟儿举动,见他磕了许多瓜子仁儿,又剥了两个元肉丸儿,将瓜子仁都插在上面,不知什么时候已暗送与了何公子。又见何公子将元肉同瓜子仁儿浸在杯中,慢慢的咀嚼。如玉甚是不平,踌躇了一会。苗秃见如玉形容不端,随将如玉肩上拍了一把,说道:“你不吃酒,想算什么?”如玉因金钟与何公子白日过床,讥刺道:“我想乐户家妇女固是朝秦暮楚,以卖巧迎奸为能,然其中也有个贵贱高低。高贵的止知夜晚做事,下贱的白日里还要和人打枪,与没廉耻猪狗一般。你看那猪狗不是青天白日里闹么!”金钟儿听了,知道午间的事被如玉听见,此刻拿话儿讥刺,便回答道:“猪狗们白日里胡闹,虽是没廉耻,他到底还得了些实惠。有那种得不上的猪狗,在旁边狂叫乱咬,那样没廉耻,更是难看!”
萧麻子见他们言语相讥,急急的瞅了金钟儿一眼。如玉耳面通红,正要发作,苗秃子大笑道:“要说起白日里打枪来,我与玉姐那一天没有?”玉磐儿道:“你到少拿这臭屁葬送人!我几时和你打枪来?”苗秃道:“今日就有。我若胡葬送你,我就是郑三的叔叔。”何公子大笑道:“这句话没什么便宜。”苗秃道:“我原知道不便宜,且乐得与他姐妹两个做亲爷。”玉磬儿道:“我只叫你三哥哥。”萧麻子道:“你们莫乱谈,听我说。今日东家一片至诚心酬谢温大爷,我们极该体贴敬客的意思,或歌或饮,或说笑话儿,共效嵩呼。”何公子道:“此话甚是。快取笙笛鼓板、琵琶弦子来,大家唱唱。”众人你说我笑,才将如玉的火略略压下去些。须臾,俱各取来,放在桌上。萧麻子道:“我先告罪罢。我要做个令官,都要听我调遣。我四人皆行吃大杯,金姐、玉姐每遍斟三分,我们都斟十分。杯子要转着吃,次第轮流,每吃一杯唱一曲。上首坐的催下首坐的,干迟者罚一大杯。你们以为何如?”苗秃道:“这个令到也公道,只是不会唱的该怎么?”萧麻子道:“不会唱的,吃两杯免唱。”说罢,都满斟大杯。如玉道:“我的量小,吃不动这大杯,每次斟五分罢。”萧麻子道:“这话不行。就如我也不是怎么大量,既行酒令,就醉也说不的。”于是大家都吃起来。
萧麻子道:“令是我起的,我就先唱一个罢。”金钟儿道:“我与你扫上琵琶。”萧麻子道:“你弹上,我到一句也弄不来了。到是这样素唱为妥。”说着,顿开喉咙,眼看着苗秃子唱道:
[寄生草]我爱你头皮儿亮,我爱你一抹儿光。我爱你葫芦插在脖子上,我爱你东瓜又是西瓜样,我爱你绣球灯儿少提梁。我爱你安眉戴眼的听弹唱,我爱你一毛儿不拔在嫖场上浪。
众人听了,俱各鼓掌大笑。
苗秃子着急道:“住了,住了!你们且是住笑,我也唱一个,你们听听。”唱道:
[寄生草]你好似莲蓬座,你好似马蜂窝。你好似穿坏的鞋底绳头儿落,你好似一个核桃被虫钻破,你好似石榴皮子坑坎儿多。你好似臭羊肚儿反舔过,你好似擦脚的浮石着人嫌唾。
众人也都大笑。何公子道:“二位的曲子可谓工力悉敌,都形容的有点趣味。”萧麻子道:“快与苗三爷斟起一大杯来。”苗秃子道:“为什么罚我?”萧麻子道:“罚你个越次先唱!我在你下首,我是令官,我唱了就该何大爷,何大爷唱后是金姐、玉姐、温大爷,才轮着你。你怎么就先唱起来?到该你唱的时候,那怕你唱十个二十个也不妨,只要你肚里多。若嫌你唱的多罚你,就是我的不是了。”何公子道:“令不可乱,苗兄该吃这一杯。”萧麻子立逼着苗秃吃了。
萧麻又道:“再与苗三爷斟起一大杯来。”秃子着忙道:“罚两杯么?”萧麻子道:“头一杯是罚你越次先唱,第二杯是罚你胡乱骂人。”苗秃子大嚷道:“这都是奇话!难道说只许你唱着骂我?”萧麻子道:“我不是为你骂我。你就骂我一千个也使得,只要你有的骂。只是这金姐脸上也有几个麻子,你就骂,也该平和些儿,怎么必定是石榴皮、马蜂窝、羊肚子、擦脚石,骂的伤情利害到这步田地!若是玉姐有几个麻子,你断不肯骂出来。”金钟儿粉面通红,道:“这叫个‘穷遮不得,富瞒不得。’我这脸原也生的不光亮,无怪乎苗三爷取笑我。”苗秃子听了,恨不得长出一百个嘴来分辩,忙说道:“你休听萧麻子那疤肏的话,他是信口胡拉扯!”萧麻子大笑道:“金姐,你只听听,越发放开口的骂起咱两个是疤肏的来了!”苗秃子打了萧麻子两拳,说道:“金姐,你的麻子就和月有清阴、玉有血斑的一样,真是天地间秀气钟就的灵窟,多几个儿不可,少几个儿也不可,没一个儿更也不可。就是用凤衔珠、蛇吐珠、避尘珠、玄鹤珠、骊龙珠、象罔珠、如意珠、照乘珠、滚盘珠一个个添补起来,也不如这样有碎窟小窝儿的好看。那里像萧麻子的面孔,与撅断的藕根头相似,七大八小,深深浅浅的,活怕死人!”萧麻子道:“任凭你怎么遮饰,这杯酒总是要罚你的。”苗秃被逼不过,只得将酒一气饮干,说道:“罢,罢!我从今后连萧麻子也不敢叫你了,我还只叫你的旧绰号罢。”何公子道:“萧兄还有旧绰号么?”苗秃子道:“怎么没有?他的旧绰号叫象皮龟。”众人听了,俱各大笑。
以下该何公子唱了。何公子将酒饮干,自己拿起鼓板来,着他跟随的家人们吹上笙笛,唱了《阳告》里一支《叨叨令》。如玉道:“何兄唱的抑扬顿挫,直堪裂石停云。佩服,佩服!”何公子道:“小弟的昆腔,不过有腔有板而已,究竟于归拿字眼、收放吞吐之妙没一点传授,与不会唱的门外人无异。承兄过誉,益增汗颜!”
次后该金钟儿唱了。金钟儿拿起琵琶,玉磐儿弹了弦子,唱道:
[林稍月]丝弦调初相会可意郎,也是奴三生幸大。你本是折桂客误入章台,喜的奴,竟夜无眠,真心儿敬爱。你须要,体恤奴怀!你须要,体恤奴怀!若看做残花败柳,岂不辜负了奴也。天呀,你教我一片血诚,又将谁看待?
萧、苗二人一齐叫好,也不怕把喉咙喊破。温如玉听了,心中恨骂道:“这淫妇奴才唱这种曲子,他竟不管我脸上下得来下不来!”
金钟儿唱罢,玉磐儿接过琵琶,将弦子递与金钟儿,改了弦,唱道:
[桂枝香]丝弦调如意郎情性豪,俊俏风流,尘寰中最少。论门第,督抚根苗;论才学,李杜清高。恨只恨,和你无缘叙好。常则愿,席上樽前,浅斟低唱相调谑。一觑一个真,一看一个饱。虽然是镜花水月,权且将闷解愁消。
众人也赞了声好。
底下该温如玉唱了。如玉道:“我不唱罢?”众人道:“却是为何?”如玉道:“我也欲唱几句昆腔,一则有何兄的珠玉在前,二则小弟的曲子非一支半支所能完结,诚恐聒噪众位。”众人道:“多多益善,我们大家洗耳静听。”如玉自己打起鼓板,放开喉咙唱道:
[点绛唇]海内名家,武陵流亚。萧条罢,整日嗟呀,困守在青毡下。
[混江龙]俺言非夸大,却九流三教尽通达。论韬略,孙吴无分;说风骚,屈宋有芽。人笑俺,挥金掷玉贫堪骂;谁怜俺,被骗逢劫命不佳。俺也曾,赴棘闱含英吐华;俺也曾,入睹局牌斗骰挝。俺也曾,学赵胜门迎多士;俺也曾,仿范公麦赠贫家。俺也曾,伴酸丁笔挥诗赋;俺也曾,携少妓指拨琵琶。俺也曾,骑番马飞鹰走狗;俺也曾,醉燕市击筑弹铗。俺也曾,效梨园涂朱傅粉;俺也曾,包娼妇赠锦投纱。俺也曾,搂处子穴间窃玉;俺也曾,戏歌童庭后摘花。俺也曾,拼金帛交欢仕宦;俺也曾,陈水陆味尽精华。为什么,牡丹花卖不上山桃价?龟窝里遭逢淫妇,酒席上欺负穷爷?
众人俱各鼓掌道好。金钟儿笑道:“你既到这龟窝里,也就说不得什么穷爷、富爷了。请吃酒罢,曲子也不敢劳唱了。”如玉道:“酒到可以不吃,曲子到要唱哩。”又点起鼓板来唱道:
[油葫芦]俺本是,风月行一朵花,又不秃又不麻……
苗秃子笑向萧麻子道:“听么,只用一句,把我和你都填了词了!”
锦被里温存颇到家。你纤手儿搦过俺弓刀把,柳腰儿做过俺旗枪架。枕头花两处翻,绣鞋儿几度拿。快活时,说多少知心话;恁如今,片语亦无暇?
萧麻子道:“前几句叙的甚是热闹,后几句叙的甚是可怜。看来,必定这金姐有不是处。”金钟儿笑了一笑。如玉又唱道:
[天下乐]你把全副精神伴着他,学生待怎么?他是跌破的葫芦,嚼碎的西瓜。谎的你到口酥,引的你过眼花。须堤防,早晚别你把征鞍跨。
何公子大笑道:“温兄倚马而成,真是盛世奇才!调笑的有趣之至。就是将小弟比做破葫芦、碎西瓜,小弟心上也是快活不过。”如玉又唱道:
[哪吒令]你见服饰盛些,乱纷纷眼花。遇郎君俏些,艳津津口夸。对寒儒,那些闷恹恹懒答。论银钱,让他多;较本事,谁行大?我甘心做破釜残车。
何公子毫不介意,只是哈哈大笑,拍手称好不绝。如玉又唱道:
[鹊踏枝]你则会鬓堆鸦,脸妆霞。止知道迎新弃旧,眉眼风华。把他个醉元规,倾翻玉斝;则俺这渴相如,不赐杯茶。
何公子道:“相如之渴,非文君不能解。小弟今晚定须回避,不然亦不成一元规矣。”说罢大笑。如玉唱道:
[寄生草]对着俺誓真心,背地里偷人家。日中天就把门帘挂,炕沿边巧当鸳鸯架。帐金钩摇响千千下,闹淫声吁喘呼亲达。怎无良,连俺咳嗽都不怕!
何公子听了,笑的前仰后合,不住口的称道:“奇文!妙绝!”苗秃子道:“怪道他今日鬼念打枪的话说,不想他是有凭据的。”金钟儿笑道:“你莫听他胡说,他什么话儿编造不出来!”苗秃子道:“你喘吁着叫亲达,也是他编造的?连人家咳嗽都顾不得回避了!”众人都笑起来。萧麻子道:“你们悄声些儿!他这曲儿做的甚有意思,有趣味。我们要禁止喧哗。”如玉又唱道:
[尾声]心痒痛难拿,唱几句拈酸话。您安可任性儿沉李浮瓜?到而今,把俺做眼内疔痂。是这般富炎穷凉,新真旧假。拭目您那蛛丝情尽,又网罗谁家!
如玉唱完,众人俱各称羡不已,道:“这一篇醋曲撒在嫖场内,真妙不可言!”何公子道:“细听数支曲子,宫商合拍,即谱之梨园,扮演成戏,亦未为不可。又难得有这般敏才,随口即出,安得不着人服杀!”苗秃子道:“扮金姐的人到得一个好小旦,不然也描写不出他这迎新弃旧的样儿来。”
金钟儿道:“苗三爷也是这样说,我竟是个相与不得的人了。我有一支曲,请众位听听。”萧麻子道:“请吐妙音。”金钟儿把琵琶上的弦都往高里一起,用越调高唱道:
[三煞双调琥珀猫儿坠]加字啰啰腔你唱的是葫芦咤,我听了肉也麻。年纪又非十七八,醋坛子久该倒在东厕下。说什么先有你来后有他,将督院公子抬声价。你可知,花柳行爱的是温存,重的是风华,谁管你祖上的官儿大! 一煞
何公子等听了,俱不好意思笑。萧麻子摇着头儿道:“这位金姐也是个属鹌鹑的,有几嘴儿斗打哩。”金钟儿唱道:
自从他那晚住奴家,你朝朝暮暮无休暇。存的是醋溜心,卜的是麻辣卦。筷头儿盘碗上打,指甲儿被褥上挝,耳朵儿窃听人说话。对着奴冷笑热哗,背着奴鬼嚼神喳。半夜里喊天振地叫张华,梦魂中惊醒教人心怕。 二煞
奴本是桃李春风墙外花,百家姓上任意儿勾搭。你若教我一心一信守一人,则除非将奴那话儿缝杀。 三煞
金钟儿却要唱下句,当不得众人大笑起来。苗秃子道:“若将金姐那话儿缝杀,只怕两位公子哭死哭活哩。”萧麻子笑说道:“不妨不妨,只用你将帽儿脱去,把脑袋轻轻的一触,管保红门再破,莲户重开。”苗秃子恰要骂,金钟儿又唱道:
[尾声]从来说旧家子弟多文雅,谁想有参差:上品的凝神静气,下流的磨嘴粘牙。
如玉因头前有猪狗长短话,已恨怒在心;又听了那两段,早已十分不快。今听上品、下流的话儿,不由的心头火起,问金钟儿道:“你把这上品、下流的话儿与我讲一讲。”金钟儿道:“我一个唱曲儿,有什么讲究!”苗秃子笑道:“你这奴才,着实放肆,着实不识好歹。”金钟儿道:“你到少要奴才长短的骂人!”如玉道:“你原是娼妇家不识轻重的奴才!我骂你奴才,还是抬举你哩!”金钟儿向众人道:“人家吃醋都在心里,我没见他这吃醋都吃在头脸上,连羞耻都不回避!”萧麻子道:“禁声些儿。你两个虽然是取笑,休教何大爷的尊纪笑话。”
金钟儿又欲说,不防如玉隔着桌子就是一个嘴巴,打的金钟儿星眸出火,玉面生烟,大叫了一声,说道:“你为什么打我?我还要这命做什么!”说着,掀翻了椅子,向如玉一头撞来。萧麻子从后抱住,如玉赶上来,又是一个嘴巴,打的金钟儿大喊大叫。如玉又扬拳打下,苗秃子急向金钟儿面前一遮,拳落在苗秃头上,帽儿坠地。萧麻子将金钟儿抱入房里去了。苗秃子两手揉着秃头,说道:“好打,好打!”
郑三家两口子从后面两步走一步跑来。郑三家老婆问玉磐儿道:“你妹子和谁闹?”玉磐儿不敢隐瞒,说道:“适才被温大爷打了一下,萧大爷抱入东房去了。”郑三家老婆笑说道:“好温大爷,我家女儿年青,有不是处指驳他,防备人家动手脚。怎么你老才动起手脚来了,岂不失雅道?”如玉气的也回答不出。只听的金钟儿在房内大哭,口里也有些不干不净的话。郑三听的,连忙拉了他老婆,到房内教训他闺女去了。
温如玉走出街门,吆喝着张华收拾行李。苗秃随后跟来,如玉已急急出堡去了。正是:
讴歌逆耳祸萧墙,义海情山一旦忘。
水溢蓝桥应有会,两人权且作参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