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野仙踪

《绿野仙踪》是清李百川耗9年心血写成,以写神仙异迹为线索,描写了明嘉靖年间冷于冰由于看破红尘而去访道成仙、除妖降魔的荒诞故事。书中内容曲折地反映了当时政治的黑暗,淋漓尽致地描写了严嵩父子贪赃枉法的行径,还通过大家公子温如玉和妓女金钟儿,周琏和齐惠娘的故事,揭露其芒淫无耻的生活和卑污的社会风俗。整部小说语言生动流畅,表现手法,绘人状物无不精妙,是清代长篇小说中较有影响的作品,郑振铎先生把《绿野仙踪》和《红楼梦》《儒林外史》并列为清中叶三大小说。但因其“为鬼神、诲淫”之作,屡遭查禁,原本现中国大陆仅存一套。
第八十三回 捉奸情贼母教淫女 论亲事悍妇打迂夫

词曰:

此刻风光堪乐,却被娘行识破。教他夜去和明来,也把墙头过。

夫妇论婚姻,同将牙关锉。老儒无术奈妻何,躲向书房坐。

右调《误佳期》

话说苏氏和庞氏说了做亲的话,回家从头至尾,把彼此问答的话详细告知周琏。周琏甚喜,说道:“这件事你到做的有了门路,我深感你。只是何家和老爷、太太还不定怎么。”苏氏道:“大爷到疑难处,只管和我说。大家想法儿办,不怕不成。”周琏点头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苏氏又道:“我还见齐姑娘来。”周琏笑问道:“人材如何?”苏氏道:“不像世上的人。”周琏惊讶道:“这是怎么说?”苏氏道:“是天上的头等仙女降落人间!从头上看到脚上,我虽然是女人,我见了他也把魂魄失去。不知大爷见了他是怎么?”周琏听了,真乐的手舞足蹈,狂笑起来,向苏氏道:“这事全要你成全我。你可偷空儿探问太太口气,不可令何家那醋怪知道,他坏我的事。”苏氏去了。

过了两天,苏氏回复道:“太太的话我费了无限唇舌,到也有点允意。昨晚我听的太太和老爷说,老爷怒起来道:‘怎么他这样个没王法?家中现放着正妻,又要娶个正妻,胡说到那里去!他要娶妾,三个两个由他,我也想望得几个孙儿慰老。况齐贡生是最古执不过的人,这话和他说,徒自取辱。’又道:‘怪道他日前认齐贡生老婆做干妈,原来就是这个想头,真是少年人不知好歹!以后到要着他将念头打灭,安分读书为是。’”周琏听了这几句话,便和提入水盆内一样,呆了好半晌,方向苏氏道:“你还须与我在太太前留神。老爷的话,我再设法。”苏氏道:“这还用大爷吩咐,再无不舍命办理的。况那边庞奶奶已依允了,此事若罢休,我脸上也对不过人家。”周琏道:“你说的甚是。此事若不成,我还要这性命做什么!总之这事我都交在你身上。”苏氏满口应承去了。

周琏屈指计算,明日该到书房中宿歇。苦挨到那晚四鼓时分,即扒在墙头等候。不想蕙娘自苏氏去后,也急着要问个信息,偷走到夹道内。周琏看见,忙拾一小块石头丢下去,先拿过枕褥,后提了灯笼。两人到一处,且顾不的说话,先行干事。事完,周琏将蕙娘抱在膝上,便说他母亲和他父亲的话。蕙娘道:“你父亲尚如此,我父亲更不须说。难道就罢了不成?”周琏道:“我便死去也不肯罢了。我这几天想算,着叶先生并我父素日相好的朋友说这话,再看何如。”蕙娘道:“你是极聪明的人,你估料烦他们说也有个中用?只用你父亲几句道理话,他们就是个罢休。你依我说,咱两个且欢会这五夜,过了五夜,你回到家中便装做起病来,一口饭不要吃,却暗中说与苏大嫂,与你偷着送东西吃。你父母定必着慌。到危迫时,然后着那苏大嫂替你在太太前以实情直告:若娶不了姓齐的女儿,情愿饿死。只用三天,你父母止生你一个,又没孙儿,不怕他老两口不依,到只怕还要替你想妙法儿成就这件事,也定不住。”周琏听了,抱住连连亲嘴,道:“我的心肝,我此刻才知道你是我的老婆了!此计大妙,你我事体不患无成矣!”蕙娘道:“还有一件大疑难处:你丈人、丈母未必肯依,又该怎处?日前苏大嫂说用五百银子已安顿住了,未知确否?”周琏笑道:“我丈人是个赌钱的魁首,又不重品行,只用泼出一二千两银子,教他怎么便怎么。到是你父亲,真令人没法。”蕙娘道:“有我母亲与他作对,有何不妥?我如今也顾不的羞耻,早晚和我母亲实告,着他救我罢。”两人商量停妥,又大干起来。

不意庞氏出恭素日在午未时分,昨日吃了些烙饼,大肠干燥了,便不曾出恭。此时鸡叫时分,忽然腹中作痛,穿了衣服,提了一碗灯,将走到夹道门前,只听的有男女交媾之声,大吃一惊,连忙将灯吹灭。侧耳细听,是他女儿与人做事,淫声艳语,百般难述,又听的抽送之声响彻户外,不觉的浑身苏软,气倒在一边。彼时便欲闯将入去,又怕有好有歹,坏了自家声名,没奈何,一屁股坐在台阶上,等候下落,心上猜疑,不知和谁胡干。只等到东方亮时,男女喘息之声与抽送之声上下互应,又听的他女儿越念的一声大似一声,着实不像些话儿。再听的那男人口里也是任意乱道,却听不出语音是谁。这婆子越听越气,越气越恼,越恼越恨,后听到着实凶狠田地,两手只在心上乱挝。少刻,淫声两罢,艳语双休,又听的唧唧喁喁说起话来。须臾,听的那男人道:“是时候了,我去罢。”

少刻,蕙娘开门出来,乍见他妈坐在门旁台阶上,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,只吓的惊魂千里,浑身打起战来。庞氏看了一眼,将上下牙齿咬的乱响,恨骂道:“不识羞的贼淫妇!臭蹄子!”蕙娘知事已败露,连忙跪下痛哭起来。庞氏道:“你还敢哭,只怕人还不知道么!”说着,一蹶劣站起,入夹道内,坐在一块大炭上。蕙娘也跟了入来,又跪在面前。庞氏道:“你做的好事呀!恨杀我!气杀我!呵呀呀,把亏也吃尽了,把便宜也着人家占尽了!你快实说,是个谁?是几时有上的?”蕙娘到此地步,也不敢隐藏,低低的说道:“是周大哥。”庞氏忙问道:“可是你干哥么?”蕙娘道:“是他。”庞氏听罢,将一肚皮气恼尽付东流,不知不觉的就笑了,骂道:“真是一对不识羞的臭肉!你还不快起来,在这冷地下冰坏了腿,又是我的烦恼。”蕙娘见庞氏有了笑容,方敢放心站起。先时止是惊怕,此刻到有些害羞,将粉项低下,听庞氏发落。

庞氏又道:“臭肉,是从几时起首?如何便想到这夹道中来?”蕙娘将前前后后通首至尾说了一遍。庞氏道:“真无用的臭货!他会过这边来,难道你就不会过那边去?夜夜在这冷地下着尿屎薰蒸,他不要命,你也不要命了么?今夜晚上你就到他那边去,赶天明过来。教他与你写一张誓状,他将来负了你,着他爹怎么死,着他娘怎么死,他是怎么死,都要血淋淋的大咒,写的明明白白。你父亲是万年县头一个会读书的人,岂有个读书人的女儿,教人家轻轻易易点污了就罢休的理?况男子汉那一个不是水性杨花,你不拿住他个把柄,还了得!你只管和他说明,说我知道了,誓状是我要哩。若写的不好,还要着他另写。他若问我识字不识字,你就说我通的利害,如今许大年纪,还日日看《三字经》。此后与你银子,不必要他的。你一个女儿家,力最小,能拿他几两?你只和他要金子。我再说与你,金子是黄的。”说罢,从炭上起来,连恭也不出了。

正要开门出去,蕙娘将衣襟一拉。庞氏掉转头来问道:“你拉我怎么?”蕙娘低下头略笑了笑。庞氏道:“臭肉,你要说只管说罢,还鬼什么哩!”蕙娘道:“日前周家那家人媳妇儿说的话,全要妈做主,不可依我爹的性儿。”庞氏虚唾了一口,笑着先出去了。蕙娘也随后回房,坐在床上,又有些讨愧,又心上喜欢。

齐贡生家素常睡的最早,起的也早。这晚蕙娘见他父母和兄弟俱睡了,便将贴身小衣尽换了紬子的,外面仍穿大布袄,以便明早回来。又换了一双新红缎子鞋,在妆台前薄施脂粉,轻画娥眉,将头发梳的溜光,挽了个一窝蜂的髻儿,戴了几朵大小灯草花儿,系上裙子,仍从外房偷走过去,却胆子就比素常大了好些。走到夹道内,先将门儿扣上,拾起块炭来,向墙那边一丢。

周琏此时尚未睡,正点着一枝烛看书,听的院外有声,吃了一惊。随即又是一块落地。周琏想起蕙娘相约暗号,一边安放桌子,一边心中想算:“此时不过一更天,他叫我怎么?”连忙扒上墙头,往下一看,见有人站在炭边。蕙娘道:“是我。”周琏听知是蕙娘,惊喜相半,忙忙的下了炭堆,用手搂住,问道:“怎么你此时就来,可有什么变故么?”蕙娘笑道:“有什么变故?我还要过你那边去。”周琏大是猜疑。蕙娘看出形景,笑说道:“你莫怕,我过去和你说。”周琏道:“我取灯笼来。”急忙到墙那边将灯笼取至,说道:“我扶了你上去。”蕙娘道:“我怕滚下来。”周琏道:“我背了你上去。”于是蹲在地下。蕙娘扒在周琏背上,两手搂住脖项,将腿儿湾起。周琏一手执灯笼,一手扶着蕙娘腿股,轻挪款步的走上炭堆。到墙头边,将蕙娘放在炭上,他先跨过去,然后将蕙娘抱过来,放在桌上,扶掖到地。

两人到了房中,蕙娘笑嘻嘻的说道:“此时的心才是我的心了。我只怕你一脚失错,咱两个都滚了下去。”说罢,见周琏的房屋裱糊的和雪洞相似,桌子上摆着许多华美不认识的东西,床上铺设着有一尺多厚,都是些文锦灿烂的被褥。周琏将蕙娘让的坐在椅上,问今晚早来之故。蕙娘将他妈识破奸情并所嘱的话,子午卯酉细说了一番。周琏大喜道:“从此可放胆相会矣!”急急将床上被褥卷起,放了一张小桌;又从地下捧盒内取出许多的吃食东西放在桌上,取过一小壶酒来,安了两副杯箸。将蕙娘抱在床上,并肩坐了,先亲嘴咂舌,然后斟了一杯酒递与蕙娘。蕙娘吃了一口,道:“好辣东西,把舌头都折麻了,闻着到甚香。”周琏道:“这是玫瑰酒、百花露和佛手露三样对起来的烧酒。早知你来,该预备下惠泉酒,那还甜些。”蕙娘又呷了一口,摇着头儿道:“这酒利害,只这一口我就有些醉了。”

周琏让蕙娘吃东西,自己又连饮了五六杯,觉的下面阳物火炭般发作起来。猛见蕙娘裙下露出一只朱红高底缎鞋,上面青枝绿叶,绣着些花儿,甚是可爱,忙用手把握起,细细赏玩。见瘦小之中,却具着无限坚刚在内,不是那种肉多骨少、可厌可恶之物,不禁连连夸奖道:“亏你不知怎么下功夫包裹,才能到这追人魂、要人命的地步。”蕙娘道:“不用你虚说,这只还好,那一只到弄上黑了。”周琏又将蕙娘的鞋儿脱下一只,把酒杯放在里面,连吃了三杯,又含着酒送在蕙娘口里,着蕙娘吃。只四五口,蕙娘便脸放桃花,秋波斜视,不由的淫心荡漾,身子向周琏怀内一倒,口中说道:“我不吃了。”周琏见他情意已浓,将鞋儿替他穿上,跳下地去点了四五支烛,放在左近,一边替蕙娘脱去上下衣服。见了那一身雪肉,倍觉魂销,将舌头连咂几下,说道:“素常心神恍惚,不能尽兴。今晚天色甚早,我将你弄个死,方显我手段。”蕙娘道:“我今夜送上门来,死活随你心软硬罢。”周琏也将浑身衣服脱尽,把一个椅子上铺了锦褥,抱蕙娘在椅上。两人从起更后,直干至二鼓方休,蕙娘早软瘫在椅上。周琏拔出阳物,将桌儿掀放在地,打开被褥,抱蕙娘睡在里面,两人口对口儿诉说心田。复用手将蕙娘浑身抚摸,真是光同珠玉,棉若无骨,分外情浓。没有两杯茶时,周琏阳物又动起怒来,把蕙娘按翻狠干。这番比前番更凶,蕙娘昏迷了四次,直到鸡声乱叫方休。

两人搂抱着歇了片刻,周琏替蕙娘穿了衣服,自己到书案前胡乱写了几句誓状,从书柜内取出两副时样赤金镯儿,约重六七两,着蕙娘带在胳膊上,说道:“这镯儿切不可着你母亲拿去。”又取出三封银子,用手巾包住,向蕙娘道:“回去和干妈说,金子此时实不方便。这是几两银子,且与干妈拿去,改日我再补罢。外誓状一张,可一总带去。”蕙娘道:“我只为和你久远做夫妻,因此我母亲说的话我便一字不敢遗露,恐拂了他意思,坏你我的大事。像这镯儿,我若有福嫁你,仍是你家的东西。这银子我拿去,脸上讨愧的了不的。”周琏笑道:“这也像你和我说的话?我的就是你的,将来还要在一处过日子哩。只是我还有个和你要的东西,你须与我。”蕙娘道:“我一个穷贡生家女儿,可怜有什么东西送你?你若要,就是我这身子,你又已经得了。”周琏道:“你这双鞋儿我爱的狠,你与了我罢。我到白天看见他,就和见了你一般。”蕙娘道:“你若不嫌厌他,我就与你留下。”说着,笑嘻嘻的将两只鞋儿脱下,双手递与周琏。周琏喜欢的满心奇痒,连忙接住,在鼻子上闻了闻,然后用手绢儿包了,放在小柜内。

蕙娘将两只脚用裹布紧紧扎缚停当。周琏将蕙娘抱出房来,一层层挪移上去,又抱过了墙头,照前背负了,一步步送下炭堆。将三封银子并誓状从怀中取出,交付蕙娘,搀扶着出了夹道,看着蕙娘扶墙托壁,慢慢的走入正房去了。周琏回来,将一切收拾如旧,倒在床上歇息。

这边庞氏到日将出时就忙忙的到里间屋内,见他小儿子和小女厮还熟睡,急问蕙娘誓状下落。蕙娘将誓状交与,庞氏看了看,一个字儿认不的。次复将一百五十两银子着庞氏过目,把周琏话详细说知。庞氏听一句笑一句,打开银包细看,一封是三五两大锭,那两封都是五六钱、七八钱雪白的小锭。庞氏挝起一把来,爱的鼻子上都是笑,倒在包内叮当有声。看了大锭又看小锭,搬弄了好一会,见小儿子醒来问他,他才收拾起,笑向蕙娘道:“俺孩儿失身一场,也还失的值。不像人家那不争气的,一文不就,半文就卖了。”蕙娘道:“那话也该和父亲说说了。”庞氏道:“你那老子,真非人类,另是一种五脏!见了银钱和见了仇敌一样,全不想久后儿孙们如何过度。我细想,若不与他大动干戈,虽一万年也没个定局。等他洗罢脸,我就和他说。”说着,将银子和誓状仍包在手布内,藏在衣襟底下,提到外间房内,暗暗的归入柜中。

少刻,贡生净罢面,穿完衣服,却待要出外边用早功,读殷盘迁都章。庞氏道:“你且莫去,我有话说。”贡生道:“说什么?”庞氏道:“女儿今年二十岁了,你要着他老在家中么?”贡生蹙着眉头道:“我留心择婿久矣,总不见个用心读书的人。”庞氏道:“我到寻下个了。”贡生道:“是那家?”庞氏道:“就是我的干儿子周琏。”贡生道:“你故来取笑?”庞氏道:“那个忘八羔子才和你取笑哩!”贡生道:“周琏是何指挥女婿,已娶过多年,怎么说起这般没人样的话儿来?真是昏愦不堪!”庞氏道:“你才是昏愦不堪哩!我那干儿子又好人才,又好家业,又有好爹好妈、好奴仆、好骡马、好房产,一个人占了十几个‘好’字,就是王侯宰相,还恐怕不能这样全美。你不着我的女儿嫁他,还嫁那个?”贡生道:“放屁!周琏现有正室,难道教女儿与他做妾不成么?我齐其家的女儿,可是与人家做妾的么?”庞氏道:“人家也是明媒正娶,那个说他做妾?”贡生道:“蠢才!是人家谎你哩。我的女儿,岂是受人家谎的么!”

庞氏道:“怎么是你的女儿?说这话岂不牙麻么!我三年乳哺,十月怀胎,当日生他时,我疼的左一阵右一阵,后来血晕上来,几乎把我晕死!这都是你亲眼见的。我开肠破肚打就的天下,你这老怪物坐享太平。我问你:你费了什么气力来?”贡生气的寒战道:“看!看!看他乱谈!”庞氏道:“就算上你费过点力气,也不过是片刻。我肚里生出来的,到不由我作主,居然算你的女儿!”老贡生气的手足俱冷,指着庞氏道:“上帝好生,把你也在覆载之中!”骂罢,又冷笑道:“是他的女儿!要嫁个周琏,岂非缘木求鱼之想!”

庞氏道:“你休拿文章骂我!你骂我,我也要骂哩。”贡生道:“你这样天昏地暗的杀材!理该把你投畀豺虎,豺虎不食,投畀有北,有北不受,投畀有昊而已。”庞氏大怒道:“说着你,还要拿文章骂我么?”我把你个不识好歹的老奴才!不识抬举的老奴才!千年万世老忘八奴才!”贡生大怒,先从桌上取起一个茶杯摔碎,又将一个汤碗也摔碎在地,一翻身倒在床上,只将胸脯狠拍,道:“安得上方斩马剑,断却泼妇一人头!”庞氏道:“打了家伙就算了?你便将家伙打尽,我也要着女儿嫁周琏哩!”贡生怒坏,便将双眼紧闭,任凭庞氏叫吵,一言不发。

庞氏见贡生不言,跑来用两手抱住贡生头巾乱摇,道:“老怪!你便装了死,我也要着女儿嫁周琏哩!”贡生恨极,一翻身向庞氏脸上偷了一掌,疾趋在地下抱火盆要打。却待将腰一湾,不意庞氏一头触来,正触在贡生腰眼间,贡生“呵呀”了一声,早从火盆这边倒过火盆那边去。贡生忍痛扒起,在火盆内挝一把灰向庞氏脸上洒去,洒的庞氏头脸俱白,被灰掩了二目。贡生见庞氏揉眼,心上得意之至,忙用手捧灰又洒。不防庞氏恨命的扑来,将贡生撞倒在地,用手在贡生面上乱拧。贡生急伸二指触庞氏之口,被庞氏将指头咬住,贡生大声叫道:“疼杀我!”

蕙娘见闹的不成局势,方才出来解劝,拉开庞氏,将贡生扶起,坐在床上。贡生气的唇面俱青,指着庞氏向蕙娘道:“此妇七出之条今已有二。”说罢,喘吁吁将头摇摆道:“吾断不能姑息养奸!”庞氏大吼道:“你还敢拿文章骂我么?”贡生又摇着头道:“斯人也,而有斯凶也。出之必矣!出之必矣!”庞氏道:“你少对着女儿屄矣厌矣的胡嚼!”贡生大恨了一声,疾疾的趋出外边去了。正是:

识破奸情不气羞,也教爱女跳墙头。

贡生不解闺中事,拚命犹争道义由。
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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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野仙踪

《绿野仙踪》是清李百川耗9年心血写成,以写神仙异迹为线索,描写了明嘉靖年间冷于冰由于看破红尘而去访道成仙、除妖降魔的荒诞故事。书中内容曲折地反映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