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野仙踪

《绿野仙踪》是清李百川耗9年心血写成,以写神仙异迹为线索,描写了明嘉靖年间冷于冰由于看破红尘而去访道成仙、除妖降魔的荒诞故事。书中内容曲折地反映了当时政治的黑暗,淋漓尽致地描写了严嵩父子贪赃枉法的行径,还通过大家公子温如玉和妓女金钟儿,周琏和齐惠娘的故事,揭露其芒淫无耻的生活和卑污的社会风俗。整部小说语言生动流畅,表现手法,绘人状物无不精妙,是清代长篇小说中较有影响的作品,郑振铎先生把《绿野仙踪》和《红楼梦》《儒林外史》并列为清中叶三大小说。但因其“为鬼神、诲淫”之作,屡遭查禁,原本现中国大陆仅存一套。
第六十四回 传题目私惠林公子 求富贵独步南西门

词曰:

十年窗下讴吟,须中今春首领。真仙指示功名径,折取蟾宫桂影。

荣枯枕上三更,傀儡场中驰奔。人生富贵总浮云,几个痴人自省?

右调《酿高歌》

话说于冰出离了琼岩洞,驾遁光早到了都中。原来朱文炜自平师尚诏得官之后,这几年已升了浙江道监察御史。只因他是受过大患难的人,深知世情利害,凡待人接物,也不肯太浓,也不肯太淡。当日严嵩因他面奏胡宗宪,心上甚是恼他,即至升了御史,恐怕他多说乱道,到有个下手他的意思。后见他安分供职,上的本章都是些民生社稷的说话,毫不干涉他一句,心上又有些欢喜他,闲时也请去吃饭。文炜总是随请随到,虽极忙冗亦不辞;遇年节寿日,必去拜贺,却不送礼,因此得保全禄位。他如今又搬在棉花头条胡同,地方也还僻静,每天不到日西时分便下了衙门。

这日正在房内与他妻子闲话,忽见段诚飞忙的跑来,说道:“老爷快去迎接,恩人冷太老爷来了!”夫妻两个一齐问道:“可是那冷姓讳于冰的么?”段诚道:“正是。适才小的在门前看见,竟认识不得了,穿的是道家衣服,容貌比先时越发光彩年少。老爷快去迎接罢,等了这一会了。”慌的朱文炜连忙穿公服不迭。姜氏着女厮们速刻打扫卧房,向文炜说:“就请入我房里来罢。”

文炜如飞的跑了出去,见于冰在大门站立,遂高声叫道:“老伯大人,是甚风儿吹得到此?”于冰一看,见朱文炜纱帽补袍迎接出来,意思甚是谦谨。文炜到面前,先向于冰深深一揖。段诚在前斜着身躯导引,朱文炜随在于冰后面,一直让入内院。早有姜氏同段诚家女人领着几个使女在院中迎接问候,相让到姜氏房内。夫妻两个,男不作揖,女不万福,一齐跪在地下磕头。于冰那里拉的住,也只得跪下相还。夫妻两个磕了七八个头方才起来,让于冰炕上坐下,夫妻二人地下相陪。随即就是段诚家夫妇叩头。家中大小男妇,素日听主人和段诚时常说于冰种种奇异,一个个抢来叩头,于冰到周旋了好半晌。文炜吩咐家下众男妇道:“冷太爷此来,至少在我家中也得住五六年,你等切不可向外人传说。若外边有一人知道,我定行详查重处,连妻子一并赶将出去,绝不姑容!”众人答应退去。

朱文炜道:“自从在河南军营别老伯大人后,今又是几个年头。小侄夫妻性命并功名,无非老伯再造之恩。小侄也别无酬报,祠堂供奉着老伯生位,惟有晨夕叩祝福寿无疆而已。”于冰道:“朱兄不可如此称呼。倘邀不弃,只叫一冷先生足矣。”姜氏道:“那年在虞城县店中,承恩父天高地厚,打发我到母亲处。”于冰大笑道:“越发不成称呼,实足刺于冰之耳,贫道告别罢!”姜氏道:“我在恩父家中已拜认老太太为母,恩父又何必过谦!”于冰听了,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,说道:“我一个出家人,消受不得这般亲情,请毋复言。”文炜道:“这是他名分上应该如此。”又道:“老伯今从何来?一向在何处?”于冰道:“我的形踪实无定所。今日为两件事来。”朱文炜道:“是什么事?”于冰道:“说起来话长。”就将温如玉的事大概一说,并言他有些仙骨,此番要渡他去出家。又说起救董公子一事:“他如今已与林岱大兄认为胞侄,改名林润……”朱文炜也等不得说完,便道:“他刻下现在小侄家住着,要下会试场。每每题起老伯,还有一位连先生,便感激的流泪不止。”于冰道:“若不是为他在尊府,我也不来见朱兄了。”随将自己来的意思又说了一遍。朱文炜道:“这都是老伯大人天地父母居心,成就他终始,小侄辈也替他感戴不尽。”

姜氏道:“前岁秋间林大哥从广平来,恩父家中大小甚好。就是那年春间,林大哥还差人到广平与母亲祝寿,送了三千两银子。大哥说,辞了几百回,来人日夜只是跪着,万不得已,只得收下。”于冰道:“这林大兄就不是我辈中人了。君子周急不继富,岂可因些须私受,如此报酬?”又向文炜道:“可遇便与小儿逢春寄一字去,就云我说,速刻差人去河南,将此宗银两送还。”姜氏道:“大哥当面曾和我说,原是绝意不收,只是没法摆脱。今差人送去,也不过是空劳往返,林大哥他何肯依?”于冰瞑目摇头道:“逢春竟是以我做他弄钱人了!”又向文炜道:“书字是一定要寄去的。”说罢,站起道:“我到外面会会林世兄去。”

文炜同到厅院西边一处书房内,高叫道:“林贤侄,我与你的大恩公冷老伯来了!”那林公子听得,忙跑出院来,一看见于冰,便跪倒叩头不已。于冰也连忙跪下相扶。起来携手入房,复行叙礼坐下。问了城璧并不换起居,又说了一会别后行踪。于冰也问了林岱并老总兵林桂芳话。家人们摆上许多的果食来。于冰随意用了些,向文炜道:“令兄怎么不来一会?”文炜道:“家兄月前拿了几两银子,回虞城赎旧日的房子去了。”于冰道:“尊公先生灵柩想已从四川搬回贵乡矣。”文炜道:“前岁家兄已办理营葬了。”于冰点头道:“这是贵昆玉第一要事。”叙谈闲话间,左右点上烛来,问:“冷太爷在何处安歇?”文炜道:“东院书房还僻静些。”于冰道:“我在尊府还要盘桓三两天,诸事不必过于着意。”文炜道:“这三两天话,老伯再休题起!”于冰道:“我还有一说:知己相对,理应久谈,但素常以静为主,大家安歇了罢。”文炜也不敢相强,随令家人秉烛,同林润都送到东院书房内。

于冰着家人们退去,从袖内取出个纸条儿来,说道:“今科会试三场题目俱在上面。公子务于两日内赶做停妥,我替改换几句,中也必矣。此事关系天机,少有半句泄露,不但不利于公子,亦且大不利于我。慎之,慎之!”林润双手接住,同文炜看了一遍。文炜道:“贤侄可连夜措办,离场期止有五天了。”于冰道:“话也不用我再嘱,大家以慎密为主。”文炜道:“此何等事,谁敢获罪于天!”于冰道:“二公就请便罢。”文炜等道了安置。于冰打坐到天明。

朱文炜知道于冰断不能久留,与他多款洽一日是一日,差人去本衙门给了假,在家中陪侍,凡有人客拜望,总以有病为辞。次日辰牌时候,于冰将段诚叫来,向他说了几句,段诚去了。

再说温如玉在菜市口儿店内居住一月有馀,也无处找寻冷于冰,每日家愁眉不展,在那大街小巷乱走,存了个万一遇着的见识。晚间睡着,不是梦见金钟儿,就是梦见冷于冰,弄的他心上无一刻舒怀。

这日吃罢早饭,正要上街,听得院外有人问道:“泰安州的温公子在你店中住么?”又听得店东道:“有个泰安州姓温的人,到不晓的他是公子不是公子。”如玉听见,急急的出来一看,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人,穿着满身紬帛,却认不得是谁。只见店东向那人指着如玉道:“这位便姓温。”那人听了,向如玉举手道:“尊驾是山东泰安州人么?”如玉道:“我便是泰安人。”那人道:“可是姓温讳如玉的不是?”如玉着惊道:“老兄何以知道贱名?”那人道:“我原不晓的。我家老爷府内有一位冷太爷讳于冰,着我来此店相请。”如玉听了,大为惊异,道:“可是那会耍戏法儿的冷于冰么?”那人道:“我到不知他会耍不会耍。”如玉道:“他是几时到的?是怎么个模样儿?”那人道:“他是昨日日落时到的。既然名姓相同,你随我去到那里,自然明白。”如玉道:“尊姓?”那人道:“我姓段,是御史朱老爷的家人。”如玉听了,惊喜相半,走入房内向张华道:“你可听见么,冷于冰寻我来了!”于是换了衣巾,和段诚同走到文炜门前。段诚道:“请站一站,我去回禀一声。”须臾,出来说道:“冷太爷说,请入相会。”

如玉跟段诚到二门前,见于冰金冠道服,丝绦皂靴,肩背后挂着宝剑一口,容貌与先时大不相同,真是人中龙凤、天上神仙,缓步从里边迎接出来。如玉想起昔日,一旦到这步时候,心上好生惭愧。于冰将如玉上下一看,见他虽在极贫之际,却举动如常,没有那十般贱相。那十般?一曰耸肩,二曰垂首,三曰两手抱臂,四曰口内吸哈,五曰背人哭泣,六曰终日蹙眉,七曰无故吁嗟,八曰面朝下扒睡,九曰见富贵人进退乱,十曰学妇人用眉眼瞅人。有一于此,任他绝世聪明,但其心气已馁,为境遇所制,便终无发达之期,至好的不过免冻馁而已。即偶有发达者,也必旋得旋失,总富贵,断不能久。在本人他自不觉,旁观者却甚是清楚。有点福运的人,虽梦中也带不出这十般贱相,皆因他心气不衰,能随境处境,而不为境遇所制故也。至于出家修道的人,尤必以心气盛为主;若心气馁,不但不能苦历冷暖跋涉,就着他行坐中工夫,他心气既竭,呼吸间也断无修到之期,真终身无用之物也。所以于冰要先看他的举动。见如玉入来,先笑道:“久违公子了。”如玉抢行了几步,向于冰一揖,于冰即忙还礼。两人到东书房内,叙礼坐下。

如玉问罢于冰的行踪,便蹙着眉头,要说自己年来的事业。于冰道:“公子的行为,无大无小,冷某既和亲见的一般,不用劳神细说。”家人们送入茶来,如玉独自吃了一杯。于冰道:“公子的气色与前大不相同了,功名富贵只在一两天内,纵不能拜受王爵,亦可以位至公侯。”如玉听了大喜,跪在地下说道:“小弟年来真是穷的可怜!从今年正月初八日,即起身入都,寻访长兄指示一条捷径。不意预知小弟在菜市口店内,遣人相招。伏望大发慈悲,救弟残喘。”于冰也连忙跪扶,道:“公子请起。诸事交在我冷某身上,容易,容易。”

两人方才入坐,忽听的门外有人说道:“老伯大人会佳客么?”于冰道:“正要请你来坐坐。”如玉见一三十多岁的人入来,头戴幅巾,身穿云氅,气度像个官儿,忙站起问于冰道:“此位是谁?”于冰道:“此东翁朱先生,讳文炜,现任御史。”如玉急趋向前叩拜,道:“生员蓬门下士,因冷先生呼唤,得至公堂。不曾带来手本叩谒,甚觉冒昧之至!”朱文炜还拜毕,三人分宾主坐下。文炜道:“此位即昨日所言督院温大人长公子温世台么?”于冰道:“正是。”文炜道:“此兄丰神秀雅,真鸡群之鹤也,异日功名不可限量。”于冰道:“何待异日,指顾就要出将入相哩。”文炜含糊答道:“这是温世台分内必有的。”于冰道:“可吩咐人将林公子请来,也与温公子会一会。我还要留温公子伴我两天。”文炜道:“最好,最好。”

少刻,家人们将林公子请来,与温公子叙礼毕,坐在文炜下边。如玉问明,才知是河阳总兵林岱侄子,二十一岁就中了举,在此下会试场,心上甚是愧羡,自己求功名的意念越发急了。

少刻,家人们拿入杯筷来,安放桌椅。如玉要辞去,文炜那里肯依。于冰向如玉道:“都是知己聚会,我还要留你住几天。朱兄不是外人家。”如玉道:“老兄吩咐,无不如命,只是未向小介说明。”于冰道:“有泰安城内房价,还有金朋友的当银,俱在张华手内。你须放心,张华比不得韩思敬,偷不了你的,也埋不了你的。”如玉听了,吓的惊心动魄,益信于冰是前知神人,又窃喜自己的功名富贵定不涉虚了。文炜道:“这有何难!可着人唤张华盛价将行李取来,最是妥当。”于冰道:“使得。”如玉还要相辞,家人已经去了,只得上前拜谢。文炜先与如玉送酒,道:“随便饮食,有亵世台。”如玉推让,于冰独坐了一桌,他与文炜、林润坐了一桌。从此日为始,如玉主仆就在文炜家住下。晚间如玉和张华在东房安歇,于冰在西房与林润改文字。

到第三日午间,管门的人走来说道:“有衡山来的两位客人,寻访冷太爷说话。”于冰就知是城璧、不换了,心中嫌怒道:“他两人才学会些小法术,便这般云驰乱跑起来。况我起身时那样嘱咐,又来做什么!”朱文炜向于冰道:“此二位是谁?”于冰道:“是我的两个道友。”随向管门的人道:“烦你请他们入来。”

文炜听了“道友”二字,知是有来历的人,随即整衣迎接。至二门前,见一胖大汉子,庞眉河目,紫面丹唇,一部长须比墨还黑,飘飘拂拂,直垂在膝下;头戴宝蓝大毡笠,身穿青布袍,腰系丝绦,足踏皂靴。文炜心里说道:“这人汉仗仪表到与林大哥差不多,只是这一部连鬓胡须就比他强几十倍了。”又见后面相随着个瘦小汉子,二目闪烁有光,面色亦大有精彩,长着几根八字胡须,戴一顶紫绒毡帽,穿一件蓝布袍,也是腰系丝绦,足踏皂靴。文炜知是异人,恭恭敬敬的让到东书房行礼。

如玉看见是连城璧和金不换,心上甚是羞愧,自己也到投奔人的田地,只得上前行礼叙旧。礼毕,城璧和金不换与于冰深深的一揖,然后大家就坐。

文炜举手问道:“二位先生贵姓?”于冰俱代为说讫。文炜道:“二位先生从何处来?”城璧道:“还未请教贵姓,想是朱老爷了?”文炜道:“正是贱姓。”城璧道:“我们系从湖广衡山来。”文炜道:“几时起身的?”不换道:“是今早动身的。”文炜大惊道:“好几千里,片刻即到,非驾云御风何能至此?真冷老伯之友也!”于冰道:“我起身时那般叮嘱,你二人又来做什么?”城璧道:“我因董公子在此,心上悬记他,故来走走。”于冰道:“是林公子,那有董公子!”城璧即改口道:“是我说错了。”于冰道:“你二人来已不守清规,怎么俗妆打扮,这是何说?”不换道:“二哥原不肯改妆,是我因朱老爷是京官,来许多道士到他府上,恐怕人议论,因此扮做俗人。不过暂时改用。”文炜道:“究系二位先生多心。”

左右送上茶来,大家吃讫。城璧向如玉道:“我们在贵庄分手后,到今也是五六个年头。”如玉道:“那日三位别去,小弟差人遍访无踪,真是去的神妙之至!”文炜道:“素日都相识么?”如玉道:“三位俱在寒家住过几天。”城璧道:“公子不在家中享荣华受富贵,来朱老爷这边有何贵干?”如玉道:“我与诸公俱系知己,说也不妨。小弟年来否败之至,今无可如何,寻访冷先生指一条明路,做下半世地步,到不是专来朱大人府上的。”城璧笑道:“我们都是几个穷道士,有什么明路指人?”如玉不由的面红起来。于冰急以目视城璧,城璧才不言语了。

午错时候,家人们摆了一桌果食、一桌荤食席。城璧、不换和于冰坐。林润从西书房来,看见城璧大喜,又见不换也在,连忙上前叩拜,复叙别踪,和如玉、文炜同坐。闲谈到二鼓方散,城璧等同于冰在西房,如玉仍归东房。

次日午饭时,于冰将林润三场文宇并殿试的策文俱各改好。至第二日是初六日,文炜差人送林润入内城去了。这日早饭后,于冰同着众人,从袖内取出一道符,又柬帖二联,向如玉道:“公子年来困苦已极。我二年前有言在先,公子若到不得意的时候,只管入都,我保你一套天大的富贵。今气运已至,时不可失,可将我这一道符,出城后即戴在帽子内,还有柬帖二联,揣在怀中。有极难事,到万不可解脱处,可将第一联柬帖拆看,自有妙应。第二联也如此。上面我俱写着先后,不可乱拆。你若是偷着先看了,即泄露天机,那时必有奇祸,休怪我不早说与你。至于做文墨、用诗词歌赋等项,万一做不来时,你只暗中叫我的姓名几声,我自助你成功。你此刻速出南西门,定有意外机缘凑合。将来到富贵时,却不可忘了贫道。”如玉心上有些不信,于冰道:“你体要小视了我那一道符和那两联柬帖,误不了你的大事!”如玉接来,揣在怀中,心上还有些迟疑。于冰道:“只管去罢,我不是欺你的人。”朱文炜接说道:“温世台,冷老伯教去,你就去。我的夫妻离合、功名成就,都是冷老伯作成,才有今日。你狐疑怎的?”遂将自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,如玉方诚信不疑,欣喜欲去。于冰又嘱咐道:“此去只可你独自去,张华同去不得。”如玉连声答应,叩谢了于冰,拜别了众人,欣欣喜喜走出厅外。众人送他出了大门,张华赶上问讯,被如玉骂回。

众人送了如玉,同到厅内坐下。城璧等一齐问道:“温公子这一去,果然可得大富贵么?”于冰大笑道:“此人本是名门世胄、富贵儿郎,只因他幼年丧父,教戒无人,日夜狐朋狗友,做嫖赌场中生活,年来叠遭变故,弄得家败人亡。今日穷极,投奔于我。我念他一身仙骨,大有根气,他也不是今生便有,也是修炼几世方能完足,实不忍心弃置于他。又知他世情过重,若不着他大大的富贵一番,他就做鬼也必抱屈地下。我已劝化过他几次,此番要如此如此,满他的志愿。他若仍是痴迷不悟,乃真下愚不移之人,弃之可也。”众人听了,俱各大笑,说道:“妙哉,妙哉!非有通天彻地的手段,不能有此设施。”正是:

欲醒痴儿须用假,假情悟后便归真。

真真假假君休论,假假真真是妙文。
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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